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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唐書》·列傳·卷四十二

  ○魏元忠 韋安石 子陟 斌 斌子況 從父兄子抗 從祖兄子巨源 趙彥昭附 蕭至忠 宗楚客 紀處訥附

  魏元忠,宋州宋城人也。本名真宰,以避則天母號改焉。初,為太學生,志氣 倜儻,不以舉薦為意,累年不調。時有左史盩厔人江融撰《九州設險圖》,備載古 今用兵成敗之事,元忠就傳其術。儀鳳中,吐蕃頻犯塞,元忠赴洛陽上封事,言命 將用兵之工拙,曰:

  臣聞理天下之柄,二事焉,文與武也。然則文武之道,雖有二門,至于制勝御 人,其歸一揆。方今王略遐宣,皇威遠振,建禮樂而陶士庶,訓軍旅而懾生靈。然 論武者以弓馬為先,而不稽之以權略;談文者以篇章為首,而不問之以經綸。而奔 競相因,遂成浮俗。臣嘗讀魏、晉史,每鄙何晏、王衍終日談空。近觀齊、梁書, 才士亦復不少,并何益于理亂哉?從此而言,則陸士衡著《辨亡論》,而不救河橋 之敗,養由基射能穿札,而不止鄢陵之奔,斷可知矣。昔趙岐撰御寇之論,山濤陳 用兵之本,皆坐運帷幄,暗合孫、吳。宣尼稱“有德者必有言,仁者必有勇”,則 何平叔、王夷甫豈得同日而言載!

  臣聞才生于代,代實須才,何代而不生才,何才而不生代。故物有不求,未有 無物之歲;士有不用,未有無士之時。夫有志之士,在富貴之與貧賤,皆思立于功 名,冀傳芳于竹帛。故班超投筆而嘆,祖逖擊楫而誓,此皆有其才而申其用矣。且 知己難逢,英哲罕遇,士之懷琬琰以就埃塵,抱棟梁而困溝壑者,則悠悠之流,直 睹此士之貧賤,安知此士之方略哉。故漢拜韓信,舉軍驚笑;蜀用魏延,群臣觖望。 嗟乎,富貴者易為善,貧賤者難為功,至于此也!

  亦有位處立功之際,而不展其志略,身為時主所知,竟不能盡其才用,則貧賤 之士焉足道哉!漢文帝時,魏尚、李廣并身任邊將,位為郡守。文帝不知魏尚之賢 而囚之,不知李廣之才而不能用之。常嘆李廣恨生不逢時,令當高祖日,萬戶侯豈 足道哉。夫以李廣才氣,天下無雙,匈奴畏之,號為“飛將”,爾時胡騎憑凌,足 伸其用。文帝不能大任,反嘆其生不逢時。近不知魏尚、李廣之賢,而乃遠想廉頗、 李牧。故馮唐曰,雖有頗、牧而不能用,近之矣。從此言之,疏斥賈誼,復何怪哉。 此則身為時主所知,竟不能盡其才用。晉羊祜獻計平吳,賈充、荀勖沮其策,祜嘆 曰:“天下不如意恆十居七八。”緣荀、賈不同,竟不大舉。此則位處立功之際, 而不得展其志略。而布衣韋帶之人,懷一奇,抱一策,上書闕下,朝進而望夕召, 何可得哉。

  臣請歷訪內外文武職事五品已上,得不有智計如羊祜、武藝如李廣,在用與不 用之間,不得騁其才略。伏愿降寬大之詔,使各言其志。無令汲黯直氣,臥死于淮 陽。仲舒大才,位屈于諸候相。

  又曰:

  臣聞帝王之道,務崇經略。經略之術,必仗英奇。自國家良將,可得言矣。李 靖破突厥,侯君集滅高昌,蘇定方開西域,李勣平遼東,雖奉國威靈,亦其才力所 致。古語有之,“人無常俗,政有理亂,兵無強弱,將有能否”。由此觀之,安邊 境,立功名,在于良將也。故趙充國征先零,馮子明討南羌,皆計不空施,機不虛 發,則良將立功之驗也。然兵革之用,王者大事,存亡所系。若任得其才,則摧兇 而扼暴。茍非其任,則敗國而殄人。北齊段孝玄云:“持大兵者,如擎盤水。傾在 俯仰間,一致蹉跌,求止豈得哉!”從此而言,周亞夫堅壁以挫吳、楚,司馬懿閉 營而困葛亮,俱為上策。此皆不戰而卻敵,全軍以制勝。是知大將臨戎,以智為本。 漢高之英雄大度,尚曰“吾寧斗智”;魏武之綱神冠絕,猶依法孫、吳。假有項籍 之氣,袁紹之基,而皆泯智任情,終以破滅,何況復出其下哉!

  且上智下愚,明暗異等,多算少謀,眾寡殊科。故魏用柏直以拒漢,韓信輕為 豎子;燕任慕容評以抗秦,王猛謂之奴才。即柏直、慕容評智勇俱亡者也。夫中材 之人,素無智略,一旦居元帥之任,而意氣軒昂,自謂當其鋒者無不摧碎,豈知戎 昭果毅、敦《詩》說《禮》之事乎!故李信求以二十萬眾獨舉鄢郢,其后果辱秦軍; 樊噲愿得十萬眾橫行匈奴,登時見折季布,皆其事也。

  當今朝廷用人,類取將門子弟,亦有死事之家而蒙抽擢者。此等本非干略見知, 雖竭力盡誠,亦不免于傾敗,若之何使當閫外之任哉?后漢馬賢討西羌,皇甫規陳 其必敗;宋文帝使王玄謨收復河南,沈慶之懸知不克。謝玄以書生之姿,拒苻堅天 下之眾,郗超明其必勝;桓溫提數萬之兵,萬里而襲成都,劉真長期于決取。雖時 有今古,人事皆可推之,取驗大體,觀其銳志與識略耳。明者隋分而察,成敗之形, 昭然自露。京房有言,“后之視今,亦猶今之視古。”則昔賢之與今哲,意況何殊。 當事機之際也。皆隨時而立功,豈復取賢于往代,待才于未來也?即論知與不知, 用與不用。夫建功者,言其所濟,不言所起;言其所能,不言所藉。若陳湯、呂蒙、 馬隆、孟觀,并出自貧賤,勛濟甚高,未聞其家代為將帥。董仲舒曰:“為政之用, 譬之琴瑟,不調甚者,必解弦而更張之,乃可鼓也。”故陰陽不和,擢士為相;蠻 夷不龔,拔卒為將,即更張之義也。以四海之廣,億兆之眾,其中豈無卓越奇絕之 士?臣恐未之思也,夫何遠之有。

  又曰:

  臣聞賞者禮之基,罰者刑之本。故禮崇謀夫竭其能,賞厚義士輕其死,刑正君 子勖其心,罰重小人懲其過。然則賞罰者,軍國之綱紀,政教之藥石。綱紀舉而眾 務自理,藥石行而文武用命。彼吐蕃蟻結蜂聚,本非勍敵,薛仁貴、郭待封受閫外 之寄,奉命專征,不能激勵熊羆,乘機掃撲。敗軍之后,又不能轉禍為福,因事立 功,遂乃棄甲喪師,脫身而走。幸逢寬政,罪止削除,國家綱漏吞舟,何以過此。 天皇遲念舊恩,收其后效,當今朝廷所少,豈此一二人乎?且賞不勸謂之止善,罰 不懲謂之縱惡。仁貴自宣力海東,功無尺寸,坐玩金帛,瀆貨無厭,今又不誅,縱 惡更甚。臣以疏賤,干非其事,豈欲間天皇之君臣,生厚薄于仁貴?直以刑賞一虧, 百年不復,區區所懷,實在于此。

  古人云:“國無賞罰,雖堯、舜不能為化。”今罰不能行,賞亦難信,故人間 議者皆言,“近日征行,虛有賞格而無其事。”良由中才之人不識大體,恐賞賜勛 庸,傾竭倉庫,留意錐刀,將此益國。徇目前之近利,忘經久之遠圖,所謂錯之毫 厘,失之千里者也。且黔首雖微,不可欺以得志,瞻望恩澤,必因事而生心。既有 所因,須應之以實,豈得懸不信之令,設虛賞之科?比者師出無功,未必不由于此。 文子曰:“同言而信,信在言前;同令而行,誠在令外。”故商君移木以表信,曹 公割發以明法,豈禮也哉,有由然也。自蘇定方定遼東,李勣破平壤,賞絕不行, 勛仍淹滯,數年紛紜,真偽相雜,縱加沙汰,未至澄清。臣以吏不奉法,慢自京師, 偽勛所由,主司之過。其則不遠,近在尚書省中,不聞斬一臺郎,戮一令史,使天 下知聞,天皇何能照遠而不照近哉!神州化首,萬國共尊,文昌政本,四方是則, 軌物宣風,理亂攸在。臣是以披露不已,冒死盡言。

  且明鏡所以照形,往事所以知今,臣識不稽古,請以近事言之。貞觀年中,萬 年縣尉司馬玄景舞文飾智,以邀乾沒,太宗審其奸詐,棄之都市。及征高麗也,總 管張君乂擊賊不進,斬之旗下。臣以偽勛之罪,多于玄景;仁貴等敗,重于君乂。 向使早誅薛仁貴、郭待封,則自余諸將,豈敢失利于后哉?韓子云:“慈父多敗子, 嚴家無格虜。”此言雖小,可以喻大。公孫弘有言:“人主病不廣大,人臣病不節 儉。”臣恐天皇病之于不廣大,過在于慈父,斯亦日月之一蝕也。又今之將吏,率 多貪暴,所務唯狗馬,所求唯財物,無趙奢、吳起散金養士之風,縱使行軍,悉是 此屬。臣恐吐蕃之平,未可旦夕望也。

  帝甚嘆異之,授秘書省正字,令直中書省,仗內供奉。尋除監察御史。

  文明年,遷殿中侍御史。其年,徐敬業據揚州作亂,左玉鈐衛大將軍李孝逸督 軍討之,則天詔元忠監其軍事。孝逸至臨淮,而偏將雷仁智為敬業先鋒所敗,敬業 又攻陷潤州,回兵以拒孝逸。孝逸懼其鋒,按甲不敢進。元忠謂孝逸曰:“朝廷以 公王室懿親,故委以閫外之事,天下安危,實資一決。且海內承平日久,忽聞狂狡, 莫不注心傾耳,以俟其誅。今大軍留而不進,則解遠近之望,萬一朝廷更命他將代 公,其將何辭以逃逗撓之罪?幸速進兵以立大效,不然,則禍難至矣。”孝逸然其 言,乃部勒士卒以圖進討。

  時敬業屯于下阿溪,敬業弟敬猷率偏師以逼淮陰。元忠請先擊敬猷,諸將咸曰: “不如先攻敬業,敬業敗,則敬猷不戰而擒矣。若擊敬猷,則敬業引兵救之,是腹 背受敵也。”元忠曰:“不然,賊之勁兵精卒,盡在下阿,蟻聚而來,利在一決, 萬一失捷,則大事云矣。敬猷本出博徒,不習戰斗,其眾寡弱,人情易搖,大軍臨 之,其勢必克。既克敬猷,我之乘勝而進。彼若引救淮陰,計程則不及,又恐我之 進掩江都,必邀我于中路。彼則勞倦,我則以逸待之,破之必矣。譬之逐獸,弱者 先擒,豈可舍必擒之弱獸,趨難敵之強兵?恐未可也。”孝逸從之,乃引兵擊敬猷, 一戰而破之,敬猷脫身而遁。孝逸乃進軍,與敬業隔溪相拒。前軍總管蘇孝祥為賊 所破,孝逸又懼,欲引退。初,敬業至下阿,有流星墜其宮,及是,有群烏飛噪于 陣上,元忠曰:“驗此,即賊敗之兆也。風順荻乾,火攻之利。”固請決戰,乃平 敬業。元忠以功擢司刑正,稍遷洛陽令。

  尋陷周興獄,詣市將刑,則天以元忠有討平敬業功,特免死配流貴州。時承敕 者將至市,先令傳呼,監刑者遽釋元忠令起,元忠曰:“未知敕虛實,豈可造次。” 徐待宣敕,然始起謝,觀者咸嘆其臨刑而神色不撓。圣歷元年,召授侍御史,擢拜 御史中丞。又為來俊臣、侯思止所陷,再被流于嶺表。復還,授御史中丞。元忠前 后三被流,于時人多稱其無罪。則天嘗謂曰:“卿累負謗鑠,何也?”對曰:“臣 猶鹿也,羅織之徒,有如獵者,茍須臣肉作羹耳。此輩殺臣以求達,臣復何辜。”

  圣歷二年,擢拜鳳閣侍郎、同鳳閣鸞臺平章事,檢校并州長史。未幾,加銀青 光祿大夫,遷左肅政臺御史大夫,兼檢校洛州長史。政號清嚴。長安中,相王為并 州元帥,元忠為副。時奉宸令張易之嘗縱其家奴凌暴百姓,元忠笞殺之,權豪莫不 敬憚。時突厥與吐蕃數犯塞,元忠皆為大總管拒之。元忠在軍,唯持重自守,竟無 所克獲,然亦未嘗敗失。

  中宗在春宮時,元忠檢校太子左庶子。時張易之、昌宗權寵日盛,傾朝附之。 元忠嘗奏則天曰:“臣承先帝顧眄,受陛下厚恩,不徇忠死節,使小人得在君側, 臣之罪也。”則天不悅。易之、昌宗由是含怒。因則天不豫,乃譖元忠與司禮丞高 戩潛謀曰:“主上老矣,吾屬當挾太子而令天下。”則天惑其言,乃下元忠詔獄, 召太子、相王及諸宰相,令昌宗與元忠等殿前參對,反復不決。昌宗又引鳳閣舍人 張說令執證元忠。說初偽許之,及則天召說驗問,說確稱元忠實無此語。則天乃悟 元忠被誣,然以昌宗之故,特貶授端州高要尉。

  中宗即位,其日驛召元忠,授衛尉卿、同中書門下三品。旬日,又遷兵部尚書, 知政事如故。尋進拜侍中,兼檢校兵部尚書。時則天崩,中宗居諒暗,多不視事, 軍國大政,獨委元忠者數日。未幾,遷中書令,加授光祿大夫,累封齊國公,監修 國史。神龍二年,元忠與武三思、祝欽明、徐彥伯、柳沖、韋承慶、崔融、岑羲、 徐堅等撰《則天皇后實錄》二十卷。編次文集一百二十卷奏之。中宗稱善,賜元忠 物千段,仍封其子衛王府諮議參軍升為任城縣男。時元忠特承寵榮,當朝用事。初 元忠作相于則天朝,議者以為公清。至是再居政事,天下莫不延首傾屬,冀有所弘 益。元忠乃親附權豪,抑棄寒俊,竟不能賞善罰惡,勉修時政,議者以此少之。四 年秋,代唐璟為尚書右仆射,兼中書令,仍知兵部尚書事,監修國史。未幾,元忠 請歸鄉拜掃,特賜錦袍一領、銀千兩,并給千騎四人,充其左右,手敕曰:“衣錦 晝游,在乎茲日;散金敷惠,諒屬斯辰。”元忠至鄉里,竟自藏其銀,無所賑施。 及還,帝又幸白馬寺以迎勞之,其恩遇如此。

  是時,安樂公主嘗私請廢節愍太子,立己為皇太女。中宗以問元忠,元忠固稱 不可,乃止。尋遷左仆射,余并如故。元忠又嫉武三思專權用事,心常憤嘆,思欲 誅之。三年秋,節愍太子起兵誅三思,元忠及左羽林大將軍李多祚等皆潛預其事。 太子既斬三思,又率兵詣闕,將請廢韋后為庶人,遇元忠子太仆少卿升于永守門, 協令從己。太子兵至玄武樓下,多祚等猶豫不戰,元忠又持兩端,由是不克,升為 亂兵所殺。中宗以元忠有平寇之功,又素為高宗、天后所禮遇,竟不以升為累,委 任如初。

  是時,三思之黨兵部尚書宗楚客與侍中紀處訥等又執證元忠及升,云素與節愍 太子同謀構逆,請夷其三族,中宗不許。元忠懼不自安,上表固請致仕。手制聽解 左仆射,以特進、齊國公致仕于家,仍朝朔望。楚客等又引右衛郎將姚庭筠為御史 中丞,令劾奏元忠,由是貶渠州員外司馬。侍中楊再思、中書令李嶠皆依楚客之旨, 以致元忠之罪,唯中書侍郎蕭至忠正議云當從寬宥。楚客大怒,又遣給事中冉祖雍 與楊再思奏言:“元忠既緣犯逆,不合更授內地官。”遂左遷思州務川尉。頃之, 楚客又令御史袁守一奏言:“則天昔在三陽宮不豫,內史狄仁杰奏請陛下監國,元 忠密進狀云不可。據此,則知元忠懷逆日久,伏請加以嚴誅。”中宗謂楊再思等曰: “以朕思之,此是守一大錯。人臣事主,必在一心,豈有主上少有不安,即請太子 知事?乃是狄仁杰樹私惠,未見元忠有失。守一假借前事羅織元忠,豈是道理。” 楚客等遂止。元忠行至涪陵而卒,年七十余。景龍四年,追贈尚書左仆射、齊國公、 本州刺史,仍令所司給靈輿送至鄉里。睿宗即位,制令陪葬定陵。景云三年,又降 制曰:“故左仆射、齊國公魏元忠,代協人望,時稱國良。歷事三朝,俱展誠效。 晚年遷謫,頗非其罪。宜特還其子著作郎晃實封一百戶。”開元六年,謚曰貞。二 子升、晃。

  韋安石,京兆萬年人,周大司空、鄖國公孝寬曾孫也。祖津,大業末為民部侍 郎。煬帝之幸江都,敕津與段達、元文都等于洛陽留守,仍檢校民部尚書事。李密 逼東都,津拒戰于上東門外。兵敗,為密所囚,及王世充殺文都等,津獨免其難。 密敗,歸東都,世充僭號,深被委遇。及洛陽平,高祖與津有舊,征授諫議大夫, 檢校黃門侍郎。出為陵州刺史,卒。父琬,成州刺史。叔琨,戶部侍郎。琨弟璲, 倉部員外。

  安石應明經舉,累授乾封尉,蘇良嗣甚禮之。永昌元年,三遷雍州司兵,良嗣 時為文昌左相,謂安石曰:“大材須大用,何為徒勞于州縣也。”特薦于則天,擢 拜膳部員外郎、永昌令、并州司馬。則天手制勞之曰:“聞卿在彼,庶事存心,善 政表于能官,仁明彰于鎮撫。如此稱職,深慰朕懷。”俄拜并州刺史,又歷德、鄭 二州刺史。安石性持重,少言笑,為政清嚴,所在人吏咸畏憚之。久視年,遷文昌 右丞,尋拜鸞臺侍郎、同鳳閣鸞臺平章事,兼太子左庶子。長安三年,為神都留守, 兼判天官、秋官二尚書事。后與崔神慶等同為侍讀,尋知納言事。是歲,又加檢校 中臺左丞,兼太子左庶子、鳳閣鸞臺三品如故。

  時張易之兄弟及武三思皆恃寵用權,安石數折辱之,甚為易之等所忌。嘗于內 殿賜宴,易之引蜀商宋霸子等數人于前博戲。安石疏奏曰:“蜀商等賤類,不合預 登此筵。”因顧左右令逐出之,座者皆為失色。則天以安石辭直,深慰勉之。時鳳 閣侍郎陸元方在座,退而告人曰:“此真宰相,非吾等所及也。”則天嘗幸興泰宮, 欲就捷路,安石奏曰:“千金之子,且有垂堂之誡,萬乘之尊,不宜輕乘危險。此 路板筑初成,無自然之固,鑾駕經之,臣等敢不請罪。”則天登時為之回輦。安石 俄又舉奏易之等罪狀,初有敕付安石及夏官尚書唐休璟推問,未竟而事變。四年, 出為揚州大都督府長史。

  神龍初,徵拜刑部尚書。是歲,又遷吏部尚書,復知政事。俄代張柬之為中書 令,封鄖國公,以嘗為宮僚,賜實封三百戶,又兼相王府長史。俄轉戶部尚書,復 為侍中,監修國史。中宗與庶人嘗因正月十五日夜幸其第,賜賚不可勝數。又中宗 嘗幸安樂公主城西池館,公主具舟楫,請御樓船,安石諫曰:“御輕舟,乘不測, 臣恐非帝王之事。”乃止。

  睿宗踐祚,拜太子少保,改封郇國公。俄又歷侍中、中書令。景云二年,加開 府儀同三司。時太平公主與竇懷貞等潛有異圖,將引安石預其事,公主屢使子婿唐 晙邀安石至宅,安石竟拒而不往。睿宗嘗密召安石,謂曰:“聞朝廷傾心東宮,卿 何不察也?”安石對曰:“陛下何得亡國之言,此必太平之計。太子有大功于社稷, 仁明孝友,天下所稱,愿陛下無信讒言以致惑也。”睿宗矍然曰:“朕知之矣,卿 勿言也。”太平于簾中竊聽之,乃構飛語,欲令鞫之,賴郭元振保護獲免。俄而遷 尚書左仆射,兼太子賓客,依舊同中書門下三品,雖假以崇寵,實去其權。其冬, 罷知政事,拜特進,充東都留守。太常主簿李元澄,即安石之子婿,其妻病死,安 石夫人薛氏疑元澄先所幸婢厭殺之。其婢久已轉嫁,薛氏使人捕而捶之致死。由是 為御史中丞楊茂謙所劾,出為蒲州刺史。無幾,轉青州刺史。

  安石初在蒲州時,太常卿姜皎有所請托,安石拒之,皎大怒。開元二年,皎弟 晦為御史中丞,以安石等作相時,同受中宗遺制,宗楚客、韋溫削除相王輔政之辭, 安石不能正其事,令侍御史洪子輿舉劾之。子輿以事經赦令,固稱不可。監察御史 郭震希皎等意,越次奏之,于是下詔曰:“青州刺史韋安石、太子賓客韋嗣立、刑 部尚書趙彥昭等,往在先朝,曲蒙厚賞,因緣幸會,久在廟堂,朋黨比周,聞于行 路。景龍之末,長蛇縱禍,倉卒之間,人神憤怨,未聞舍生取義,直道昌言,遂削 太上皇輔政之辭,用韋氏臨朝之策。比常隱忍,復以崇班,將期愧畏,稍懲前惡, 而尚款回邪,茍安榮寵。宜從謫官之典,以勵事君之節。安石可沔州別駕,嗣立可 岳州別駕,彥昭可袁州別駕,并員外置。”安石既至沔州,晦又奏云:“安石嘗檢 校定陵造作,隱官物入己。”敕符下州征贓。安石嘆曰:“此祇應須我死耳!”憤 激而卒,年六十四。開元十七年,贈蒲州刺史。天寶初,以子貴,追贈開府儀同三 司、尚書左仆射、郇國公,謚曰文貞。二子陟、斌,并早知名。

  陟字殷卿,代為關中著姓,人物衣冠,弈世榮盛。安石晚有子,及為并州司馬, 始生陟及斌,俱少聰敏,頗異常童。陟自幼風標整峻,獨立不群,安石尤愛之。神 龍二年,安石為中書令,陟始十歲,拜溫王府東閣祭酒,加朝散大夫,累遷秘書太 堂丞,有文彩,善隸書,辭人、秀士已游其門矣。開元初,丁父憂,居喪過禮。自 此杜門不出八年,與弟斌相勸勵,探討典墳,不舍晝夜,文華當代,俱有盛名。于 時才名之士王維、崔顥、盧象等,常與陟唱和游處。廣平宋公見陟嘆曰:“盛德遺 范,盡在是矣。”歷洛陽令,轉吏部郎中。張九齡一代辭宗,為中書令,引陟為中 書舍人,與孫逖、梁涉對掌文誥,時人以為美談。

  后為禮部侍郎。陟好接后輩,尤鑒于文,雖辭人后生,靡不諳練。曩者主司取 與,皆以一場之善,登其科目,不盡其才。陟先責舊,仍令舉人自通所工詩筆,先 試一日,知其所長,然后依常式考核,片善無遺,美聲盈路。后為吏部侍郎,常病 選人冒名接腳,闕員既少,取士良難,正調者被擠,偽集者冒進。陟剛腸嫉惡,風 彩嚴正,選人疑其有瑕,案聲盤詰,無不首伏。每歲皆贖得數百員闕,以待淹滯, 常謂所親曰:“使陟知銓衡一二年,則無人可選矣。”

  陟門地豪華,早踐清列,侍兒閹閽,列侍左右者十數,衣書藥食,咸有典掌, 而輿馬僮奴,勢侔于王家主第。自以才地人物,坐取三公,頗以簡貴自處,善誘納 后進,其同列朝要,視之蔑如也。如道義相知,靡隔貴賤,而布衣韋帶之士,恆虛 席倒屣以迎之,時人以此稱重。

  李林甫忌之,出為襄陽太守,兼本道采訪使,又改陳留采訪使,復加銀青光祿 大夫。天寶中襲封郇國公,以親累貶鐘離太守,重貶義陽太守。尋移河東太守,充 本道采訪使。

  十二年入考,在華清宮。右相楊國忠惡其才望,恐踐臺衡,乃引河東人吳象之 謂曰:“子能使人告陟乎?吾以子為御史。”象之曰:“能。”乃告陟與御史中丞 吉溫結托,欲謀陷朝廷,又誘陟侄韋元志證之。陟坐貶為桂州桂嶺尉,未之任,再 貶昭州平樂尉。

  會祿山反,陷洛陽,陟愛弟斌為賊所得。國忠欲構陟與賊通應,潛令吏卒伺其 所居,欲協之令陟憂死。其士豪人勸陟曰:“昔張燕公竄逐,藏于陳氏,以免危亡。 詔命儻來,誰敢申覆?未若輕舟千里,且泛溪洞,候事清徐出,豈不美也!”陟慨 然應之曰:“我積信于國朝,非一代也。況素所秉心,無負神理,命之合爾,其敢 逃刑?燕公之謀,誠愧厚意,不能從也。”因謝遣之,乃堅臥不動。

  經歲余,潼關失守,肅宗即位于靈武,起為吳郡太守,兼江南東道采訪使。未 到郡,肅宗使中官賈游嚴手詔追之。未至鳳翔,會江東永王擅起兵,令陟招諭,除 御史大夫,兼江東節度使。陟以季廣琛從永王下江,非其本意,懼罪出奔,未有所 適,乃有表請拜廣琛為丹陽太守、兼御史中丞、緣江防御使,以安反側。因與淮南 節度使高適、淮西節度使來瑱等同至安州。陟謂適、瑱曰:“今中原未復,江淮動 搖,人心安危,實在茲日。若不齊盟質信,以示四方,令知三帥協心,萬里同力, 則難以集事矣。”陟推瑱為地主,乃為載書,登壇誓眾曰:“淮西節度使、兼御史 大夫瑱,江東節度使、御史大夫陟,淮南節度使、御史大夫適等,銜國威命,各鎮 方隅,糾合三垂,翦除兇慝,好惡同之,無有異志。有渝此盟,墜命亡族。皇天后 士,祖宗神明,實鑒斯言。”陟等辭旨慷慨,血淚俱下,三軍感激,莫不隕泣。其 后江表樹碑以紀忠烈。

  無何,有詔令陟赴行在。陟以廣琛雖承恩命,猶且遲回,恐后變生,禍貽于陟, 欲往招慰,然后赴征,乃發使上表,懇言其急。陟馳至歷陽,見廣琛,且宣恩旨, 勞徠行賞,陟自以私馬數匹賜之,安其疑懼。即日便赴行在,謁見肅宗,肅宗深器 之,拜御史大夫。拾遺杜甫上表論房琯有大臣度,真宰相器,圣朝不容,辭旨迂誕, 肅宗令崔光遠與陟及憲部尚書顏真卿同訊之。陟因入奏曰:“杜甫所論房琯事,雖 被貶黜,不失諫臣大體。”上由此疏之。時朝臣立班多不整肅,至有班頭相吊哭者, 乃罷陟御史大夫,顏真卿代,授吏部尚書。自后任事寵臣,皆后來初用,望風畏忌, 道竟不行。因宗人伐墓柏,坐不能禁,出為絳州刺史。乾元二年,入為太常卿。呂 諲再入相,薦為禮部尚書、東京留守,判尚書省事,兼東京畿觀察處置等使。逆賊 史思明寇逼河洛,副元帥李光弼議守河陽,令陟率東京官屬入關回避,乃令兵守陜 州。有詔遷吏部尚書,留守如故,令止于永樂,不許至京,候光弼收復河洛,令陟 依前居守。

  陟早有臺輔之望,間被李林甫、楊國忠所擠。及中原兵起,天下事殷,陟常自 謂負經緯之器,遭后生騰謗,明主見疑,常郁郁不得志,乃嘆曰:“吾道窮于此乎, 有志不伸,得非天命乎!”因遘疾,上元元年八月,卒于虢州,時年六十五,贈荊 州大都督。永泰元年,詔曰:“竭忠之臣,歿不廢命,奉上之節,行固無私,言念 飾終,抑惟恆典。故金紫光祿大夫、吏部尚書、兼御史大夫、充東京留守、兼判留 司尚書省事、東京畿觀察處置使、上柱國、郇國公韋陟,敦敏直方,端嚴峻整,弘 敷典禮,表正人倫,學冠通儒,文含大雅。頃者詢謨舊德,保厘成周,眷彼郊圻, 資其慎固。而兇胡殘丑,密邇河洛,命居陜、虢,時俟翦除。才加喉舌之榮,遽嬰 霜露之疾。方期克享眉壽,冀其有瘳,奄此殂歿,良深震悼。升車而復,以申三禭 之恩;在牖加紳,宜崇八座之寵。可贈尚書左仆射。”太常博士程皓議謚為“忠孝”。 刑部尚書顏真卿以為忠則以身許國,見危致命,孝則晨昏色養,取樂庭闈,不合二 行殊難,以成“忠孝”。主客員外郎歸崇敬又駁之,紛議不已。右仆射郭英乂不達 其體,請從太常之狀而奏。陟子允。

  斌,景云初安石為宰輔時,授太子通事舍人。早修整,尚文藝,容止嚴厲,有 大臣體,與兄陟齊名。開元十七年,司徒薛王業為女平恩縣主求婚,以斌才地奏配 焉。遷秘書丞。天寶初,轉國子司業,徐安貞、王維、崔顥,當代辭人,特為推挹。 天寶中,拜中書舍人,兼集賢院學士。兄陟先為中書舍人,未幾遷禮部侍郎。陟在 南省,斌又掌文誥。改太常少卿。天寶五載,右相李林甫構陷刑部尚書韋堅,斌以 親累貶巴陵太守,移臨安太守,加銀青光祿大夫。斌授五品時,兄陟為河東太守, 堂兄由為右金吾將軍,縚為太子少師,四人同時列戟,衣冠之盛,罕有其比。

  十四載,安祿山反,陷洛陽,斌為賊所得,偽授黃門侍郎,憂憤而卒。及克復 兩京,肅宗乾元元年,贈秘書監。安石兄叔夏別有傳。從父兄子抗,從祖兄子巨源。

  抗,弱冠舉明經,累轉吏部郎中,以清謹著稱。景云初,為永昌令,不務威刑 而政令肅一。都輦繁劇,前后為政,寬猛得中,無如抗者。無幾,遷右臺御史中丞, 人吏詣闕請留,不許,因立碑于通衢,紀其遺惠。開元三年,自左庶子出為益州長 史。四年,入為黃門侍郎。

  八年,河曲叛胡康待賓擁徒作亂,詔抗持節慰撫。抗素無武略,不為寇所憚。 在路遲留不敢進,因墜馬稱疾,竟不至賊所而還。俄以本官檢校鴻臚卿,代王晙為 御史大夫,兼按察京畿。時抗弟拯為萬年令,兄弟同領本部,時人榮之。尋以薦御 史非其人,出為安州都督,轉蒲州刺史。十一年,入為大理卿,其年代陸象先為刑 部尚書,尋又分掌吏部選事。十四年卒。抗歷職以清儉自守,不務產業,及終,喪 事殆不能給。玄宗聞其貧,特令給靈輿,遞送還鄉。贈太子少傅,謚曰貞。抗為京 畿按察使時,舉奉天尉梁升卿、新豐尉王倕、金城尉王冰、華原尉王燾為判官及度 支使,其后升卿等皆名位通顯,時人以抗有知人之鑒。

  巨源,周京兆尹總曾孫也。祖匡伯,襲祖爵鄖國公,入隋改封舒國公,官至尚 衣奉御。巨源則天時累遷司賓少卿,轉司府卿、文昌右丞、同鳳閣鸞臺平章事。三 年,轉夏官侍郎,依前平章事。有吏才,勾覆省內文案,下符剝徵,雖為下所怨苦, 然亦頗收其利。證圣初,出為鄜州刺史,尋拜地官尚書、神都留守。長安二年,詔 入轉刑部尚書,又加太子賓客,再為神都留守。

  神龍初,入拜工部尚書,封同安縣子。又遷吏部尚書、同中書門下三品,進封 郇縣伯。時安石為中書令,以是巨源近屬,罷知政事。巨源尋遷侍中、中書令,進 封舒國公,附入韋后三等親,敘為兄弟,編在屬籍。是歲,巨源奉制與唐休璟、李 懷遠、祝欽明、蘇環等定《垂拱格》及《格后敕》,前后計二十卷,頒下施行。時 武三思先有實封數千戶在貝州,時屬大水,刺史宋璟議稱租庸及封丁并合捐免;巨 源以為谷稼雖被湮沉,其蠶桑見在,可勒輸庸調,由是河朔戶口頗多流散。

  景龍二年,順天翊圣皇后衣箱中裙上有五色云起,久則方歇,巨源以為非常佳 瑞,請布告天下,許之。中宗又令畫工圖其狀以示百僚,仍大赦天下,內外五品已 上官母妻各加封邑。時中宗即雅信符瑞,巨源又贊成其妖妄。是歲星墜如雷,野雉 皆雊,咎徵若此,不聞巨源有言,蓋與韋皇后繼敘源流,佞媚官爵,疑其開導,以 踵則天。時有驍衛將軍迦葉志忠、太常少卿鄭愔、兵部尚書宗楚客、右補闕趙延禧 等,或相諷諭,或上表章,謬說符祥,朋黨取媚,識者嗟憤。

  景龍三年,拜尚書左仆射,依舊知政事。未幾,又拜尚書令、同中書門下三品, 仍舊監修國史。時國家將有事于南郊,而巨源希韋后之旨,協同祝欽明之議,言皇 后合助郊祀,竟以皇后為亞獻,巨源為終獻,又以大臣女為齋娘。及韋庶人之難, 家人令巨源逃匿,巨源曰:“吾國之大臣,豈得聞難不赴?”乃出,至都街,為亂 兵所殺,時年八十。

  睿宗即位,贈特進、荊州大都督。太常博士李處直議巨源謚曰“昭”。戶部員 外郎李邕駁之曰:“三思引之為相,阿韋托之為親,無功而封,無德而祿,同族則 丑正安石,他人則附邪楚客,謚之曰‘昭’,良恐不當。”初,巨源與安石迭為宰 相,時人以為情不相協,故邕以此稱之。處直仍固請依前謚為定。邕又駁曰:

  夫古之謚,在乎勸沮,將杜小人之業,冀長君子之風。故為善者雖存不貴仕, 而沒有余名,此賢達所以砥節也;為惡者雖生有所幸,死懷所懲,此回邪所以易心 也。嗚呼!巨源嘗未斯察,而乃聞義不從,與惡相濟,蓄罔上之志,協群兇之謀, 茍容圣朝,貪昧厚祿。自以宰臣之貴,不崇朝而賈害者,固鬼得而誅之也。彼則匹 夫之微,未受命而行刑者,固人得而誅之也。幽明之憤,斷焉可知,天地之心,自 此而見矣。

  頃者皇運中興,功臣翼政。時序未幾,邪逆執權,奸慝者拜爵于私門,忠正者 黜降于籓郡。巨源此際,用事方殷。且于阿韋何親,而結為昆季;于國家何力,而 累忝大官。此則暗通中人,附會武氏,托城社之固,亂皇家之基。其罪一也。

  又國之大事,在祀與戎,酌于禮經,陳于郊祭。將以對越天地,光揚祖宗,即 告成功,以觀海內。惟昔亞獻,不聞婦人,阿韋蓄無君之忱,懷自達之意,潛圖帝 位,議啄皇孫,升壇擬儀,拜賜明命,將預家事,無守國章。巨源創跡于前,悖逆 演成于后。時有禮部侍郎徐堅、太常博士唐紹、蔣欽緒、彭景直并言之莫從。其罪 二也。

  又上天不吊,先帝遇毒,悔禍無徵,阿韋將篡。畫計未果,逆心尚搖,周章夷 猶,倉卒迷謬。于是太平公主矯為陳謨,上官昭容紿草遺詔,故得今上輔政,阿韋 參謀。將大業垂成,而休命中輟者,職由巨源躡韋溫之足,楚客附巨源之耳,梟聲 遽發,狼顧相驚,以阿韋臨朝,以韋溫當國。其罪三也。

  又人為邦本,財實聚人,奪其財則人心自離,無其人則國本何恃。巨源屢踐臺 輔,專行勾徵,廢越條章,崇尚侵刻,樹怨天下,剝害生靈,兆庶流離,戶口減耗。 況以三思食邑,往在貝州,時屬久陰,災逢多雨。租庸捐免,申令昭明,匪今獨然, 自古不易。三思慮其封物,巨源啟此異端,以為稼穡湮沉,雖無菽粟,蠶桑織纟任, 可輸庸調。致使河朔黎人,海隅士女,去其鄉井,鬻其子孫,饑寒切身,朝夕奔命。 其罪四也。

  但巨源長于華宗,仕于累代,作萬國之相,處具瞻之地,蔽日月之屋輝,負丘 山之重責,今乃妄加褒述,安能分謗者哉!

  當時雖不從邕議,而論者是之。巨源與安石及則天時文昌右相待價,并是五服 之親,自余近屬至大官者數十人。

  趙彥昭者,甘州張掖人也。父武孟,初以馳騁佃獵為事。嘗獲肥鮮以遺母,母 泣曰:“汝不讀書而佃獵如是,吾無望矣。”竟不食其膳。武孟感激勤學,遂博通 經史。舉進士,官至右臺侍御史,撰《河西人物志》十卷。

  彥昭少以文辭知名。中宗時,累遷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三品,兼修國史,充 修文館學士。景龍四年,金城公主出降吐蕃贊普,中宗命彥昭為使,彥昭以既充外 使,恐失其寵,殊不悅。司農卿趙履溫私謂曰:“公國之宰輔,而為一介之使,不 亦鄙乎?”彥昭曰:“計將安出?”履溫因為陰托安樂公主密奏留之,中宗乃遣左 驍衛大將軍楊矩代彥昭而往。

  睿宗時,出為涼州都督,為政清嚴,將士已下皆動足股栗。又為宋州刺史,入 為吏部侍郎,又為刑部尚書、關內道持節巡邊使、檢校左御史臺大夫。

  彥昭素與郭元振、張說友善。及蕭至忠等伏誅,元振、說等稱彥昭先嘗密圖其 事,乃以功遷刑部尚書,封耿國公,賜實封一百戶。殿中侍御史郭震奏:“彥昭以 女巫趙五娘左道亂常,托為諸姑,潛相影援。既因提挈,乃踐臺階。驅車造門,著 婦人之服;攜妻就謁,申猶子之情。于時南憲直臣,劾以霜憲,暫加微貶,旋登寵 秩。同惡相濟,一至于此。乾坤交泰,宇宙再清,不加貶削,法將安措?請付紫微 黃門,準法處分。”俄而姚崇入相,甚惡彥昭之為人,由是累貶江州別駕,卒。

  蕭至忠,秘書少監德言曾孫也。少仕為畿尉,以清謹稱。嘗與友人期于路隅, 會風雪凍冽,諸人皆奔避就宇下。至忠曰:“寧有與人期而求安失信乎?”獨不去, 眾咸嘆服。神龍初,武三思擅權,至忠附之,自吏部員外擢拜御史中丞。遷吏部侍 郎,仍兼御史中丞。恃武三思勢,掌選無所忌憚,請謁杜絕,威風大行。尋遷中書 侍郎,兼中書令。

  節愍太子誅武三思后,有三思黨與宗楚客、紀處訥令侍御史冉祖雍奏言:“安 國相王及鎮國太平公主亦與太子連謀舉兵,請收付制獄。”中宗召至忠令按其事, 至忠泣而奏曰:“陛下富有四海,貴為天子,豈不能保一弟一妹,受人羅織?宗社 存亡,實在于此。臣雖愚昧,竊為陛下不取。《漢書》云:‘一尺布,尚可縫,一 斗粟,尚可舂,兄弟二人不相容。’愿陛下詳察此言。且往者則天皇后欲令相王為 太子,王累日不食,請迎陛下。固讓之誠,天下傳說,足明冉祖雍等所奏,咸是構 虛。”帝深納其言而止。尋轉黃門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至忠上疏陳時政,曰:

  臣聞王者列職分司,為人求理,求理之道,必在用賢。得其人則公務克修,非 其才則厥官如曠。官曠則事廢,事廢則人殘,漸至凌遲,率由于此。頃者選曹授職, 政事官人,或異才升,多非德進。皆因依貴要,互為粉飾,茍得即是,曾無遠圖, 上下相蒙,誰肯言及?臣聞官爵者公器也,恩幸者私惠也,祇可金帛富之,粱肉食 之,以存私澤也。若以公器為私用,則公議不行,而勞人解體;以小私而妨至公, 則私謁門開,而正言路絕,儉人遞進,君子道消,日削月朘,卒見凋弊者,為官非 其人也。昔漢館陶公主為子求郎,明帝謂曰:“郎官上應列宿,出宰百里,茍非其 人,則人受其殃。”賜錢十萬而已。此即至公之道不虧,恩私之情無替,良史直筆, 將為美談,于今稱之,不輟其口者也。當今列位已廣,冗員倍多,祈求未厭,日月 增數。陛下降不貲之澤,近戚有無涯之請,賣官利己,鬻法徇私。臺寺之內,硃紫 盈滿,官秩益輕,恩賞彌數。儉利之輩,冒進而莫識廉隅;方雅之流,知難而斂分 丘隴。才者莫用,用者不才,二事相形,十有其五。故人不效力而官匪其人,欲求 其理,實亦難哉。

  臣竊見宰相及近侍要官子弟,多居美爵,此并勢要親戚,罕有才藝,遞相囑托, 虛踐官榮。《詩》云:“東人之子,職勞不賚。西人之子,粲粲衣服。私人之子, 百僚是試。或以其酒,不以其漿。廛廛佩璲,不以其長。”此言王政不平,眾 官廢職,私家之子,列試于榮班,非任之人,徒長其飾佩。臣愚伏愿陛下想居安思 危之義,行改弦易張之道。愛惜爵賞,審量材識,官無虛授,人必為官,進大雅于 樞近,退小子于閑僻,政令惟一,威恩以信,私不害公,情不撓法,則天下幸甚。 臣伏見永徵故事,宰相子弟多居外職者,非直抑強宗、分大族,亦以退不肖、擇賢 才。伏愿陛下遠稽舊典,近遵先圣,特降明敕,令宰相已下及諸司長官子弟,并改 授外官,庶望分職四方,共寧百姓,表里相統,遐邇人安。

  疏奏不納。

  明年,代韋巨源為侍中,仍依舊修史。尋遷中書令。時宗楚客、紀處訥潛懷奸 計,自樹朋黨,韋巨源、世再思、李嶠皆唯諾自全,無所匡正。至忠處于其間,頗 存正道,時議翕然重之。中宗亦曰:“諸宰相中,至忠最憐我。”韋庶人又為亡弟 贈汝南王洵與至忠亡女為冥婚合葬。及韋氏敗,至忠發墓,持其女柩歸,人以此譏 之。至忠又以女適庶人舅崔從禮之子。成禮日,中宗為蕭氏婚主,韋庶人為崔氏婚 主,時人謂之“天子嫁女,皇后娶婦”。

  睿宗即位,景云初,出為晉州刺史,甚有能名。時太平公主用事,至忠潛遣間 使申意,求入為京職。誅韋氏之際,至忠一子任千牛,為亂兵所殺,公主冀至忠以 此怨望,可與謀事,即納其請。召拜刑部尚書、右御史大夫,再遷吏部尚書。先天 二年,復為中書令。是歲,至忠與竇懷貞、魏知古、崔湜、陸象先、柳沖、徐堅、 劉子玄等撰成《姓族系錄》二百卷,有制加爵賜物各有差。未幾,左仆射竇懷貞、 侍中岑羲及至忠并戶部尚書李晉、太子少保薛稷、左散騎常侍賈膺福、左羽林大將 軍常元楷、右羽林將軍李慈等與太平公主謀逆事泄,至忠遽遁入山寺,數日,捕而 伏誅,籍沒其家。至忠雖清儉刻己,然簡約自高,未嘗接待賓客,所得俸祿,亦無 所賑施。及籍沒,財帛甚豐,由是頓絕聲望矣。弟元,工部侍郎。廣微,工部員外。

  宗楚客者,蒲州河東人,則天從父姊之子也。兄秦客,垂拱中潛勸則天革命稱 帝,由是累遷內史。后與楚客及弟晉卿并以奸贓事發,配流嶺外。秦客死,楚客等 尋復追還。楚客累遷夏官侍郎、同鳳閣鸞臺平章事。神龍初,為太仆卿。武三思用 事,引楚客為兵部尚書、同中書門下三品,晉卿累遷將作大匠。節愍太子既殺武三 思,兵敗,逃于鄠縣,楚客遣使追斬之,仍令以其首祭三思及崇訓喪柩。韋庶人及 安樂公主尤加親信,未幾,遷中書令。楚客雖跡附韋氏,而嘗別有異圖,與侍中紀 處訥共為朋黨,故時人呼為宗、紀。

  景龍中,西突厥娑葛與阿史那忠節不和,屢相侵擾,西陲不安。安西都護郭元 振奏請徒忠節于內地,楚客與晉卿、處訥等各納忠節重賂,奏請發兵以討娑葛,不 納元振所奏。娑葛知而大怒,舉兵入寇,甚為邊患。于是監察御史崔琬劾奏楚客等 曰:

  臣聞四牡項領,良御不乘;二心事君,明罰無舍。謹案宗楚客、紀處訥等,性 惟險诐,志越溪壑,幸以遭逢圣主,累忝殊榮,承愷悌之恩,居弼諧之地。不能刻 意砥操,憂國如家,微效涓塵,以裨川岳。遂乃專作威福,敢樹朋黨,有無君之心, 闕大臣之節。潛通獫狁,納賄不貲;公引頑兇,受賂無限。丑問充斥,穢行昭彰。 且境外之交,情狀難測,今娑葛反叛,邊鄙不寧,由此賊臣,取怨中國。論之者懼 禍以結舌,語之者避罪以鉗口。但晉卿昔居榮職,素闕忠誠,屢抵嚴刑,皆由黷貨。 今又叨忝,頻沐殊恩,厚祿重權,當朝莫比。曾無悛改,仍徇贓私,此而可容,孰 不可恕?臣謬參直指,義在觸邪,請除巨蠹,用答天造。楚客、處訥、晉卿等驕恣 跋扈,人神同疾,不加天誅,詎清王度。并請收禁,差三司推鞫。

  舊制,大臣有被御史對仗劾彈者,即俯僂趨出,立于朝堂待罪。楚客更咤鰓作 色而進,自言以執性忠鯁,被琬誣奏。中宗竟不能窮核其事,遽令琬與楚客等結為 義兄弟以和解之。韋氏敗,楚客與晉卿等皆伏誅。

  紀處訥者,秦州上邽人也。娶武三思妻之姊,由是累遷太府卿。神龍中,嘗因 谷貴,中宗召處訥親問其故。武三思諷知太史事右驍衛將軍迦葉志忠、太史令傅孝 忠奏言,“其夜有攝提星入太微,至帝座。此則王者與大臣私相接,大臣能納忠, 故有斯應。”帝以為然,降敕褒述處訥,賜衣一副、彩六十段。無幾,進拜侍中, 與楚客等同時伏誅。

  史官曰:大帝、孝和之朝,政不由己,則天在位,已絕綴旒,韋后司晨,前蹤 覆轍。當是時,奸邪有黨,宰執求容,順之則惡其名彰,逆之則憂其禍及,欲存身 致理者,非中智常才之所能也。況元忠、安石、巨源、至忠、彥昭等行非純一,識 昧存亡,徇利貪榮,有始無卒,不得其死,宜哉!楚客、晉卿、處訥等讒諂并進, 威虐貫盈,不使逃刑,可謂政正。

  贊曰:為唐重臣,食唐重祿。顛危不持,富貴何足。二宗、一紀,讒邪酷毒。 與前數公,死不知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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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唐書 列傳卷四十二部分譯文

魏元忠,宋州宋城人。本名真宰,因避諱武則天母親名號而改名。當初,他做太學生時,就志氣倜儻,不把舉薦放在心上,故累年未能升調。當時有一左史,是銩稨人,姓江名融,他撰寫了《九州設險圖》…詳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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