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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與裴秀才迪書王維與裴迪

近臘月下,景氣和暢,故山殊可過。足下方溫經,猥不敢相煩,輒便往山中,憩感配寺,與山僧飯訖而去。

北涉玄灞,清月映郭。夜登華子岡,輞水淪漣,與月上下。寒山遠火,明滅林外。深巷寒犬,吠聲如豹。村墟夜舂,復與疏鐘相間。此時獨坐,僮仆靜默,多思曩昔,攜手賦詩,步仄徑,臨清流也。

當待春中,草木蔓發,春山可望,輕鰷出水,白鷗矯翼,露濕青皋,麥隴朝雊,斯之不遠,倘能從我游乎?非子天機清妙者,豈能以此不急之務相邀。然是中有深趣矣!無忽。因馱黃檗人往,不一,山中人王維白。

  裴迪是同王維來往最多的盛唐山水田園詩人。他開元末在張九齡荊州幕府(孟浩然有《從張丞相游紀南城獵戲贈裴迪張參軍》詩,可證),后到長安,曾隱于終南,《唐詩紀事》卷一六云:“迪初與王維、興宗俱居終南。”維得輞川別業后,常“與裴迪游其中,賦詩相酬為樂。”(《新唐書·王維傳》)在王維與裴迪唱和的詩中,多稱迪為“秀才”,又《輞川閑居贈裴秀才迪》云:“復值接輿醉,狂歌五柳前。”以佯狂遁世的接輿喻裴迪,可見天寶年間,迪有較長時間未居官,過著隱逸的生活。裴迪《青雀歌》:“動息自適性,不曾妄與燕雀群。幸忝鹓鸞早相識,何時提攜致青云。”他何嘗不想致身青云,但又潔身自好,不妄與燕雀同群,這或許是他仕途失志、只得歸隱的一個主要原因吧。在隱居中,他逐漸接受佛教思想,從中獲得精神安慰,《游感化寺曇興上人山院》說:“浮名竟何益,從此愿棲禪。”裴迪今存詩二十八首,都是同維的贈答、同詠之作;而維集中同迪的贈答、同詠之作,則達三十余篇,其數量超過維與其他任何一個作者的這類作品,由此即可見兩人之間交往的密切。又從王維的寬慰裴迪(見《酌酒與裴迪》詩)和裴迪的冒險到菩提寺探望王維(時維被叛軍拘于寺中),也可看出他們之間互相關心、患難與共的關系。這種關系,是以兩人的思想、志趣相合作為基礎的,用王維自己的話來說,就是“攜手本同心”(《贈裴迪》)。

  (節選自《王維新論》,北京師范學院出版社1990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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