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曼殊身世評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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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曼殊以僧名風聞那個時代。以他的才情,他的膽識,時人少有能出其左右。但他卻袈裟披肩風雨一生。他十六歲出家,多半是以一種無言的行為抗爭其多舛的命運。他以半僧半俗的形象參加了革命黨,而被世人稱之為奇人,或許,奇就奇在他冷寂的面孔下蘊藏了多彩的人生。
蘇曼殊的生母是一位日本女子,名叫若子,是他父親蘇杰生的第四房妻河合仙氏的妹妹。蘇家是廣東的巨族,長年在日本橫濱經商。若子生下蘇曼殊三個月后就離開了他,蘇曼殊由其父蘇杰生帶回了國,由河合仙氏撫養。童年的蘇曼殊沒有感到多少家庭的溫情,他在倍受冷漠的環境中一天天長大。族人對這個異族所生的孩子總是看不慣,蘇杰生的妻子陳氏更是把河合仙氏和曼殊看作眼中釘。河合仙氏受不了白眼,只好返回了日本。這一年,蘇杰生經營虧本,回到廣東,從此家道漸漸中落。
蘇曼殊十二歲那年,蘇杰生去上海經商,留曼殊在家鄉讀私塾。養母河合仙氏從日本給他寄來的錢全被陳氏吞沒。不久,曼殊大病一場,病中的曼殊被家人扔在柴房里氣息奄奄而無人過問。后來,他又奇跡般地活了下來。這一經歷給幼小的曼殊沉重的打擊,以至他小小年紀竟然看破紅塵,而去廣州長壽寺由贊初和尚剃度出家,然后受具足戒,并嗣受禪宗曹洞宗衣缽。但他畢竟是個孩子,有一次他偷吃鴿肉被發現,只得出了廟門。
十五歲那年,蘇曼殊隨表兄去日本橫濱求學,當他去養母河合仙氏老家時,與日本姑娘菊子一見鐘情。然而,他們的戀情卻遭到蘇家的強烈反對。蘇曼殊的本家叔叔知道這事后,斥責蘇曼殊敗壞了蘇家名聲,并問罪于菊子父母。菊子父母盛怒之下,當眾痛打了菊子,結果當天夜里菊子投海而死。失戀的痛苦,菊子的命運,令蘇曼殊深感心灰意冷,萬念俱灰。回到廣州后,他便去蒲澗寺出了家。從此,開始了他風雨飄泊的一生。
蘇曼殊是情僧。面對關河蕭索的衰世慘象,蘇曼殊痛不欲生。渡湘水時,他作賦吊屈原,對著滔滔江水長歌嚎陶。后來,他以自己與菊子的初戀為題材創作了情愛小說《斷鴻零雁記》,感慨幽冥永隔的愛戀之苦,也引得不少癡情男女淚濕襟衫。蘇曼殊因愛情不幸,也曾流連于青樓之中,但他卻能潔身自好,與青樓女子保持適當的距離。他死后被葬于西泠橋,與江南名妓蘇小小墓南北相對,任幾多游人唏噓不已。
蘇曼殊是詩僧,他為后世留下了不少令人嘆絕的詩作。1909年,他在東京的一場小型音樂會上認識了彈箏女百助。因相似的遭遇,兩人一見如故。但此時的曼殊已了卻塵緣,無以相投,便垂淚揮毫,寫了一首詩:“鳥舍凌波肌似雪,親持紅葉索題詩。還卿一缽無情淚,恨不相逢未剃時。”讀來令人柔腸寸斷。他在日本從事反清活動時,時常為故國河山破碎而感傷。他在《憶西湖》中這樣寫道:“春雨樓頭尺八簫,何時歸看浙江潮?芒鞋破缽無人識,踏過櫻花第幾橋?”在反清活動處于困境之時,他曾想以死警醒國人,因而作詩:“海天龍戰血玄黃,披發長歌覽大荒。易水蕭蕭人去也,一天明月白如霜。”雖然蹈海警世沒能成真,但留下的詩篇卻使人熱血沸騰。
蘇曼殊還是一位畫僧。他的畫格調不凡,意境深邃。他曾做《寫憶翁詩意圖》,配詩“花柳有愁春正苦,江山無主月自圓”,其亡國之痛溢于紙面。曼殊作畫,不僅為抒寫懷抱,還想以此為反清革命作出更多貢獻。1907年章太炎等人在東京辦《民報》遇上經費困難,曼殊主動提出賣畫籌錢以解困。
蘇曼殊還是一個愛國的革命僧人。他在東京加入過興中會、光復會等革命組織。1903年,他在日本參加了反對沙俄侵占我國東北的“抗俄義勇隊”,同年他在上海參加了由章士釗等人創辦的《國民日報》的翻譯之作,為聲援章太炎、鄒容,反對清廷查封《蘇報》做了大量工作。他也醉心于宣傳無政府主義的救國思想,贊同暗殺活動。他甚至還曾打算去刺殺保皇黨首領康有為。后經人勸阻而終止。辛亥革命后,袁世凱竊取了勝利果實,并暗殺了宋教仁,從而引發了李烈鈞等人發動的“二次革命”。蘇曼殊又積極參加反袁斗爭。
情僧、詩僧、畫僧、革命僧,如此一位集才、情、膽識于一身的蘇曼殊,竟然半僧半俗地孤獨一生。1918年,他經過三十五年的紅塵孤旅,留下八個字:“一切有情,都無掛礙”,然后離開了人世,給后人留下了無盡的感慨。
- 蘇曼殊
蘇曼殊(1884~1918年),近代作家、詩人、翻譯家,廣東香山(今廣東中山)人。原名戩,字子谷,學名元瑛(亦作玄瑛),法名博經,法號曼殊,筆名印禪、蘇湜。光緒十年(公元1884年)生于日本橫濱,父親是廣東茶商,母親是日本人。 蘇曼殊一生能詩擅畫,通曉日文、英文、梵文等多種文字,可謂多才多藝,在詩歌、小說等多種領域皆取得了成就,后人將其著作編成《曼殊全集》(共5卷)。作為革新派的文學團體南社的重要成員,蘇曼殊曾在《民報》,《新青年》等刊物上投稿,他的詩風“清艷明秀”,別具一格,在當時影響甚大。